深的望了我最后一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蜡烛终于恢复了光亮，我嗷的一嗓子就把全家都弄醒了。前言不搭后语的把刚才的事儿讲了一遍，结果没人相信。我爹拿手电筒照了槐树半天也没见老灰的影子。大不敬的掰开爷爷的嘴巴，铜钱依旧还在嘴巴里。

为了证明刚才的事，我还哆哆嗦嗦的把录音机打开，却看见里面的磁带条早就卡成了鸡窝。无奈之下，我悄悄的把这个磁带藏了起来。老灰就是那天永远的消失了，我爹和奶奶也没有想过找它，仿佛它从来就没在我家呆过一样，只剩下我妈这个外来媳妇还会偶尔念叨一下。

高中时候家里给我买了台录音机，有一次抱着尝试的念头把重新卷好的磁带塞进去，当那依依呀呀的戏曲快播完的时候，一股让我鼻酸的浑浊声音传出，里面夹杂着老猫特有的呼噜声，这就是我叔爷唯一一次对我说的话。

第二天，爷爷的遗体被火葬场拉走了。第三天，几个在外地的姑妈也赶了回来。第四天上午，门前停了一辆老解放和一辆小客车，全体参加丧礼的人从我家出发去仙人庄火葬场，十点一到，我爹在家门口摔了个陶盆后大家出发。

跟着几个比我大好多的表哥、表姐，我抓着木栏爬上了老解放。除了年节我们都不常来往，所以也没怎么说话。车子出了小街道不久，百无聊赖的我就看到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吉普车后面又跟着一辆看着有点旧的大轿车。见两辆车跟了我们好大一会儿，我就指了指那辆吉普车，想问边上的哥哥，认得不认得这是哪里的人还没等我问，那两辆车就加速从我们大车旁边超了过去。我好奇的探出头想仔细看看，刚看见小轿车后座有个老头儿和一个穿军装的人的下半身，就被我一个表哥拉了回来。

遗体火化前，还要再开一个简单的追悼会。家人、邻居和爹妈的同事，全部人加起来才三十几个，所以追悼大厅显得很空旷。等司仪简单说完话，大家鞠完躬就围着爷爷的遗体转一圈，奶奶哭得脱了力，被姑妈他们搀着直接送到了远处的家属等候区。

追悼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就见门前来了几个穿黑色中山装的冷脸年轻人。他们看上去很精干，右边腰上还鼓着一块像是别着手枪。这时候，那位刚才在小轿车上坐着的老先生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看那老先生一脸严肃的走过来，司仪很有眼色的跑了过去。

“您也是来参加陈老先生追悼会的”

“嗯”

“那您是陈老先生的”

“朋友”

老头儿一点儿废话都没，迈步进来围着我爷爷慢慢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看了看我爷爷画过妆的脸，最后才鞠了个躬，头也不回的就往停车场走。

我爹快步上前想问点啥，却被走在最后的两个年轻人拦住。这是闹的哪一出我爹怒了，左手一扯其中离他最近的小伙子，把那家伙带了一个趔趄落在我爹身后。稍远处那个人跟过来就想拽我爹，还没等他伸手，我爹沉下腰猛的抬起左腿直接踹到那人小肚子上，那家伙捂着肚子后腿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俊朗的脸变的煞白煞白的。第一个打趔趄的人从身后伸手想勒我爹的脖子，可是动作却稍慢，我爹的左胳膊抬起来就要甩他脸。

“慢着”老头回头了阻止我爹那一胳膊肘。

“你是谁就算是我家老爷子的朋友，你咋连个名儿都不留，话都不愿说。你啥意思”

“对不起啊，年轻人。我本来是参加一位朋友的追悼会的，刚才看见陈老先生的名字，就以为是我另一位老朋友，所以忍不住来看看。后来发现错了，我不是也鞠躬道歉了。”老头说话四平八稳很有气势。

“那对不住了，老先生”，既然人家道歉，我爹也没话说。

“魁星踢斗用的不错，年轻人啊，戾气有点重啊”老头儿说完就走远了。两个小伙子没说话，更没追究我爹刚才的出手，其中那个被踹的还冲我爹点了点头就被另一个人扶着追那老头去了。

“爹，来的时候他们跟着我们的车走一路了”

“我知道”我爹的目光依旧望着他们没有收回来等我爹去捡完骨灰出来，葬礼也到了尾声。我奶奶坚决不同意把骨灰盒寄存到殡仪馆，非要亲自抱着带回家放到她那屋，就像怕被人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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