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要去出差，阮苏前脚从机场送走他，后脚走出机场就接到了郁欢的电话。

她不晓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打什么鬼主意。

郁欢约她在咖啡厅见面，她记得郁欢擅长的是化妆打扮，可现在这副憔悴得像是中年妇女的模样，委实让她惊了一惊。

妩媚的卷发此刻像是被泡烂了的方便面，全部揉成了一团，两只眼睛肿得像是桃子，眼底下的青黑显而易见。

因为不熟，阮苏不好打趣她；也是因为不熟，阮苏也懒得问候她。

“找我有什么事？”

郁欢颤了颤肩膀，看起来很是可怜，声音也像是几日几夜未眠的沙哑：“阮苏，你知道国际机场波音机尾着火那回事吗？”

阮苏皱了皱眉：“知道，怎么了？”

良久，她才听见郁欢音律不齐的声音：“竹西的父母……是那五个死者中的两个……”

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了，闷闷地压在人胸口上，如同千斤重的巨石。

郁欢紧紧地盯着坐在对面的阮苏，可她却仿佛出乎意料的平静，拿着咖啡杯的手甚至连颤都没有颤过一分，除了红润的脸庞上，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阮苏轻描淡写地望了她一眼：“所以你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个？那么我知道了。”

“你……”郁欢简直不可置信她的反应，喃喃地接口道，“那可是竹西啊，陪着你长大的竹马……”

阮苏镇定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你有时间来告诉我这个，倒不如多花些时间安慰他，你对吗？”

到这里，郁欢的眼泪就像水闸开泵了一样，怎么都止不住。

她掩面哭泣，近乎执拗地摇着头：“没用的，没用的，他根本不听我的话，就像死了一样……”

阮苏没话，只是递了张面巾纸给她。

郁欢却没有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双手反而死死地握住她的手腕，像是在抓住了深水中的一块浮木，无光的眼里多了几丝希冀与期盼。

“阮苏，你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

阮苏冷眼看着她：“你放手。”

“他像发了疯一样在念你，我求求你了阮苏，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郁欢还是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仿佛四方天地间只有她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泣不成声。

阮苏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笑话，她闭了闭眼，如坐针毡，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郁欢，他的女朋友是你，不是我，我没有所谓要救救他的职责。”

郁欢哽咽得语无伦次：“阮苏，你和我去看看他，我求求你了，去看看他，你看见他就不会那么狠心的话了，阮苏……”

阮苏冷淡地打断她，不禁好笑道：“安慰他的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你为什么非得来找我？还是你嫌你以前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抱歉，郁欢，我还赶时间，没有功夫陪你耗，麻烦请你松开我的手。”

郁欢一瞬间停止了哭泣，无神的双眼蓦然瞪大，看着阮苏的表情仿佛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阮苏，竹西的父母头七还没到，你知道父母双亡对一个才成年不久的人有多难受吗？他一直都在念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阮苏有些烦躁：“所以呢？”

郁欢还懵在那里，重复着碎碎念：“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知道他很难受，你是他的女朋友，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守在他旁边看着他，不要让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才对。现在你来求一个局外人，像什么？”

苍白的唇角动了动，郁欢活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是冷笑。

“阮苏，穆竹西那么喜欢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阮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头一偏，不自觉地溢出了讥笑。连她自己不知道她这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郁欢。

郁欢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神情间的嘲讽，自顾自地喃喃接道：“他喜欢你，喜欢得几乎是病态……”

“他喜欢我？”阮苏无意识地抬高了音调，像是在听一段极滑稽的相声。

“高一的元旦晚会，你自己犯傻穿了你自己折断的高跟鞋从台上摔下去，口口声声是我陷害你。他喜欢我，所以他不分青红皂白地为了你扇了我一个耳光？”

阮苏语速飞快，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去年的混班旅行，你自己犯贱把我推进湖里，旁边的标识写的清清楚楚，那湖有两米多深，而且那可是冬天！郁欢姐，我最高兴的莫过于条件反射地把你一起拽了下来。哦，你他喜欢我，所以他对着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大骂。你知道他对我了什么吗？他‘阮苏，你去死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欢欢不放？’，郁欢，这就是你的‘他喜欢我’吗？”

“谢师宴上，郁欢，你瞪着大眼睛一个酒杯就直直地砸向我。他呢，他喜欢我，所以看着我晕倒，然后背过身去安慰你？”

“穆竹西口口声声喊我贱人，我不要脸，我不偷不抢不卖，我凭什么要承受他这些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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