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玮是个有风度的女人。

她说，我在河口小憩等你。

她还是这么热衷于风雅，记忆中，她便如此，爱好看些诗集，爱好抒发一些感想，生活讲品德，需要情调，寻求豪情……也正由于这个原因，她最后从事了媒体这个行业，还是让很多自认为懂得她的人大跌眼镜。

王学东没有带徐秋英，打了个出租，不用十分钟便到了河口小憩。山阳市果然是个小城，一个精巧的城市，精巧得就如同黄玮这个女人一样。

你来了。

黄玮淡淡的说道，她坐在最角落上，昏暗地灯洒在她眼前的木质小桌上，她却躲在黑暗中。

王学东实在并没有马上认出来她，他是根据声音断定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变更最大的莫过于外表，尤其是如黄玮这般喜于寻求精巧的女人，更是一天一个样，天天都能给你带来惊喜。唯有声音，能够保持许久而不变。

王学东坐下，说，好久不见。

黄玮笑了笑，却不出声地笑，她说，是有好久了，久得都让我猜忌这辈子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学东说，你还是那么优雅，还是那么感怀。

黄玮说，你们男人都爱好优雅的女人。

王学东说，大部分。

黄玮说，那你就是那剩下的一小部分。

王学东靠了靠椅子，把自己也躲进黑暗中，这样让他的表情能够自如一些。他说，你喝什么？哦……还是拿铁……

黄玮轻轻捏起眼前的白瓷咖啡杯，送到嘴边几乎只是碰触了一下，又轻轻地放下。她扭头看向窗外，说，拿铁的苦涩记忆是你留给我的财富。

王学东简直太熟悉眼前这个女人了，固然很久没见，但是她似乎一点都没变。他转头向吧台招招手，一个女服务员上前问道，先生，要点什么吗？

普洱。王学东说。

黄玮一脸惊奇，连声音都是惊奇的，她说，你喝普洱了？你不是一直爱好绿茶的么？

王学东笑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几乎都落下一身的弊病，尤其是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这胃病就出来了，普洱茶润胃也养胃，对身材好……绿茶嘛，太涩了，吃不太消。

你还是这么爱煞风景，黄玮说，难道你的生活不是用来享受的吗？

王学东又笑了笑，说，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解决生存的问题，等我将生存问题解决之后，我再往想生活也不迟。

黄玮叹了一口吻，说，你现在过得不好吗？

服务员把普洱茶送上来了。王学东给自己泡上一杯，一口喝下肚往，温热而柔软的茶水就像女人的手掌一般抚摩着他，令他心旷神怡。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一边，说，该怎么和你说呢……假如我跟你说，我这是走投无路了才来到山阳的，你信吗？

我听说了，黄玮说，你和你妻子离婚了。

一阵风吹过，头顶的灯开端往返晃动，那光一会儿洒向王学东，一会儿又洒向黄玮，一明一暗中，王学东终于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还是这么娇嫩，稍稍多了一丝贵气，头发是盘在脑后的，圆润的脸上那种婴儿肥的味道还是那么浓，这是曾经令王学东迷醉的，如今一晃而过，依然让他心动不已。

河口小憩傍着一条小河流，他们的地位靠着窗，风渐渐大了起来。王学东起身将窗户合上，晃动的灯光这才安静下来。

离了就离了呗，这只不过是一段毛病的爱情，王学东说。

黄玮说，那个女人果真是没有福分。

王学东不想总是扯自己的问题。他问，你呢，很早以前听同班的同学说，你可是找了一个好人家呀。

哎……黄玮长长地叹了一口吻，双手不停地拨弄着眼前的咖啡杯，杯子和调羹偶然被她弄出一丝响动，无意间让王学东感到出了她的心坎，与优雅的外表不相符。

她说，实在，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

一个可哀的女人。

王学东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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