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七奶奶还没睡，她一个人坐在正厅中央，朝着大门念念有词。▲∴▲∴▲∴▲∴周围着七根白色蜡烛，火苗在夜风里扑扑跳动。二十多年了，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如此，但这仍然无法让她平静下来。这些年来，见过她太多次，无论是在老宅的荒园，凄冷的野坟，还是自己的家，尽管始终看不清楚她的五官，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周身冰冷的幽怨。

这一天，是她的忌日。

“我知道你是个苦命人，可是，也是没办法的事呀，陆家在南桥是世代清白的人家，唉，对不住你了。”七奶奶捏起几片纸钱，在烛火上点着，细碎的黑色纸屑像轻盈的飞虫，随风飘到空旷的院子里。

短尾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她。

外面的风猛地扑过来，把纸灰和尘土都卷了进来，蜡烛也熄灭了几根。七奶奶大吃一惊，赶紧关上大门。

桌子上的烛台“啪”的掉在了地上，屋里顿时漆黑一片，七奶奶摸索着去找电灯开关，大门却忽然又“吱呀”一声打开了。惨白黯淡的月光下，院子中间赫然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她满头的长发随风乱舞，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你，你……”七奶奶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女子一步步走了进来，悄无声息，如同一张轻薄的纸片。

短尾“噌”的跑到七奶奶脚边，把头埋在她的脚脖上，瑟瑟发抖。

“嘻嘻。”女人发出一声冷笑，跨进了门槛。

“我带宝宝来看你。”她低头摸摸婴儿的脸，“你想我们了，是吗？”

“不，你走吧，快走！”七奶奶用指甲死死扣住坚硬的木头椅靠，声音颤抖。

“走？你让我去哪里呀？我没有家，该去哪儿啊。”女人发出低低的啜泣。

“你到底想怎么样？”七奶奶咬牙切齿的问。

女人冷哼一声，低下头沉吟道：“他们都不要我，没人疼我，更没人疼我的孩子。”

“那你也不能随便害人！”

“我没有害人！那都是他们自己寻死！”女人突然愤怒的吼道。

“够了，你快走吧！”

“我本来是想离开，再也不去理你们，不过，既然你想我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你了，是吗，婶婶？”

“厚颜无耻！”

“哈哈！”她忽然狂笑起来，“我哪里还有脸呀，你看看，看看我的脸在哪里？”她逼近了七奶奶，一张模糊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冤孽！冤孽！”七奶奶大叫。

这时，女人怀里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

“哎呀，你吓到宝宝了。”她慌了神，来回摇晃着孩子。婴儿依然哭闹不止，声音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洪亮清脆，却如同撕裂的丝缎一样嘶哑而压抑。

“宝宝不哭，不哭了，好乖哦。”孩子的哭声激怒了她，猛地转向七奶奶，恶狠狠的：“是你们，这都怪你们！”她停顿一下，抚摸着怀里的孩子，柔声道：“宝宝，是不是没有东西玩呀？让妈妈给你找一找，好不好？”

她环视一下周围，看到了七奶奶脚下蜷缩的短尾：“这只兔子好不好？来，我们把它带走。”

“你别动它！”七奶奶连忙抱起短尾。

“哼！舍不得？”她低下头，慢慢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那就把她的眼睛弄下来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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