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脸丫鬟在腰间荷包里取出一粒碎银子，恰有半两，直接摔在地上，一同坠地的，还有一口唾沫和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呸，不识抬举的东西！”

而后追随已经行进起来的车队，头也不回地离去。

舒桃摇头笑笑，不以为意，弯腰捡起那枚碎银子，用粗麻织成的衣袖擦了擦上面沾染到的尘土，而后放进悬挂在独轮车把柄上的钱袋里。

饮尽一碗茶的络腮胡壮汉眼中意味莫名，走过来将茶碗归还，犹豫了一下，对舒桃问道：“舒桃小娘子为何不应下那位小姐的邀请，去其府上做一个清闲的一等厨娘，总好过在这里喝风吃土。”

舒桃只是笑笑：“劳烦胡大哥关怀，奴家是山野河流中的一位鲫鱼，习惯了自由散漫，怎能和满身金贵的龙鲤共处一个池塘里，阿权事贵，生杀予夺全凭池外人的喜好？更何况，奴家凭自己的手艺和本事也能活得很好，又何必去给自己上一套枷锁羁绊？”

人如其名满脸胡须的壮汉在心底悄悄敬服了一下这位心气不输男子的小娘子，但还是好言相告道：“那舒桃小娘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要小心些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小姐乃是新近从京里官居御史

中丞左迁至涿州刺史的李寅鹤之女，这些高门子弟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很难对刚才的事情不做计较，难保不会对你们下黑手。”

胖妮咧嘴一笑，晃晃自己比胡姓壮汉还要粗壮的胳膊，信誓旦旦道：“放心吧，老胡，若是真有恶人欺上门来，我胖妮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胡姓壮汉一抹络腮胡，笑道：“我对胖妮妹子倒是放心得紧，想必也没人有那个胆子和眼光来对你为非作歹。”

几个人连同小夭娘都哈哈大笑，胖妮没好气地笑骂道：“知道你老胡对我家舒桃妹子有心思，可那也不能通过贬低我胖妮来抬高舒桃妹子啊，这做法也忒损了！”

胡姓汉子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冲几人一笑：“倒是存过这个心思，可方才见识之后，胡某已不敢再有丝毫非分之想，舒桃小娘子心气高、胸怀也大，不是我这样的寻常男子能够配得上的。”

胖妮仍是笑骂：“好啊你个老胡，说着配不上，嘴里却还是占着我家舒桃妹子的便宜。”

两位当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胖妮何出此语，只见她两只眼睛不住地往舒桃胸前瞄，坏笑着解释道：“心气高这一点我同意，可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舒桃妹子的

胸怀也不小了？”

舒桃和胡姓汉子皆是闹了个大红脸，前者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后者还好，到底是走南闯北了二十来年的**湖，脸红过后也不回答，只是转身一摆手，离去得潇洒至极：“走了走了，等我今年秋回来时，再到你这小摊前喝上一碗茶吧。”

见他越走越远，舒桃这才接连捶打在胖妮身上，没好气儿地道：“让你寻我开心，让你寻我开心！”

胖妮也不躲避，索性舒桃捶得不痛，便由着她一拳接一拳落在身上，望着胡姓汉子的背影，笑问道：“我说舒桃大妹子，这位胡大哥为了看你，一连在这喝了三天的茶，你就没一点感觉？”

舒桃闻言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倏地飘远，在那遥远的记忆深处，见到了那个身材瘦弱却总是傻笑着的他，于是她也傻笑起来，一如往昔他对她，喃喃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胖妮虽然心眼活泛，但在乡下终究没读过多少年的私塾，不知道这句诗词的深意，疑惑问道：“说的啥意思？”

舒桃笑笑：“意思就是，我已经历过最美风景，再见一切皆不如他。”

胖妮清楚当年舒桃和她那位傻婿的过往和遭遇，闻言也不再劝

说她尝试着和别的男子多说上几句话，亦不再提此事。

第二天一整天，心怀戒备的胖妮都没有见到胡姓汉子所担心的李家来人，于是笑着嘲弄了一句老胡真是杞人忧天，没成想第三日祸事便迎面撞上来了。

当时胖妮刚推着独轮车同舒桃和夭娘登上官道，便见一伙青皮在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的带领下，在她们摊子还没支好的情况下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或讨论或问询了起来。

当然讨论的或者问询的都不是茶点等价钱等正常言语，而尽是一些粗鄙下流的话。

“小娘子，敢问一个几斤几两啊？哦哦，我不是问你们家这糕点，是问你胸前那两坨白花花的馒头啊，哈哈哈！”

“喂喂喂，那个长得比我还爷们儿的，你瞅什么瞅，放心吧，就算你一直给爷爷抛媚眼，爷爷也不会好心施舍你一次雨露的。”

“啧啧，真没想到，这乡下还有如此细皮**的小娘皮，要不抓回城里给老大做压寨夫人去？”

这一帮人虽然手上不曾有什么过分动作，可那张臭嘴上的腌臜肮脏实在让人觉得恶心欲呕，而且就这么围在这里也不买糕点，惹得许多过往的客商见这边气势汹汹的，哪敢来触霉头，因而耽误

了不少舒桃的生意。

幸好舒桃隔着人群看到舒槐推着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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