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把抓住晴如继续想要往下捅刀的手，吐着血把她手里的匕首夺下。一刀就刺向她的心口。

既如此，那就一起去死吧。

反正，我陈家也算的上是大仇得报。

匕首被夺，晴如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刺向心口的匕首一偏，在她的腰上划出一个口子。上好的锦缎应声而裂，露出她腰间雪白的皮肤和一块红色的胎记。

那胎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甚是灼眼，那人只是瞟眼看见，便疯了一般的扑向晴如，用手撕开腰间的衣服，露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雪白肌肤。

红色的，仿若海棠花的印记。

那年龙位之争的时候，自己还小，不知道什么君国之事。只记得那时候母亲终于生产，陈家迎来了一对龙凤胎。

那对龙凤胎啊，哥哥比妹妹早出生那么半个时辰。妹妹的腰间，也有这么一朵海棠花的胎记。

那时候，母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还和他玩笑说干脆以后她小名就叫小海棠好了。

紧接着，府里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妹妹出生不到十日，母亲就为他收拾了行礼，让他去南淮向族人报喜。龙凤胎啊，整个西陆都没有那么几对，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还没来得及走出西陆，就听到了陈家满门斩首的消息。不顾身边老奴劝阻赶回去的时候，陈家已经变成一堆废墟。

等到夜半三更无人时，他曾偷偷的翻墙去了当时的沈家。结果，却只是在走廊上捡到了被随手丢弃的父亲的血书。

那沈瑜果然是罔顾兄弟情义，见死不救狼心狗肺之人。

那一夜，他在沈府呆了半宿。心里的恨，尤在远远的看见沈家那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的时候到达巅峰。

为什么，我陈家的孩子偏偏就只能去死。

他恨这世道，恨刚登基的新皇，更恨见死不救的沈瑜。

再过几日，午门斩首。他戴着斗笠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等到监斩令牌一落地，屠刀一下，那一刻，其实他也就跟着一起死了。

在之后的这几年，他一直游走于父亲旧部，好多次的险死还生，若不是要为了家人报仇，恐怕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却不曾想，在这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妹妹。那个原本自己以为已经死了的妹妹。

想到那遥远记忆里沈府夜半哭泣的小婴孩，他的双手开始禁不住的颤抖。

你是，我的小海棠吗？我的妹妹。哥哥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的手指珍而重之的抚过晴如腰间的胎记，热泪一滴滴的砸在她的身上。

“小海棠，我是……”

还来不及说完自己的名字，心口就被晴如刚捡起来的匕首洞穿。

晴如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整个人撞了过去，双手紧紧的握住刀柄，感觉刺入血肉，又加大了力度。

他整个人都被她撞翻在地上，她趴在他的身上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嘴里一直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

手里的匕首，又被她往前送了几分。

他躺在地上，看着心口的匕首心下复杂。

父亲，是我错怪了沈叔叔吗？是我，把小海棠的救命恩人全家灭门吗？

我居然，还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

还好……

咳着吐出几口血，他费力的抬手对冲上来的那些人比了个退下的手势。目光转向跟了自己许多年的随从赵奔。

赵奔会意，三两步走到他身边。

只是笑了笑，他就又是咳出几口血来。他用手指了指呆呆愣愣坐在他身旁等死的小海棠，一句话方说罢，就没了鼻息。

“跟着她，保护……她……”

他举着的手无力垂落。赵奔看着他最后看向那个满身是血的小姑娘的开心笑容，心里就开始发了慌。

赵奔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喊了几声公子。见他没有反应，又急忙探手摸了摸他的脉搏。

半晌，赵奔才深呼吸了几次，回头对身后的兄弟摇了摇头，抬手合上他睁开的双眼。

“他是不是死啦？”呆呆愣愣的听着周围的动静，晴如带着笑意问道。

赵奔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为什么公子最后的命令却是那样？这不是老爷他们的仇人吗？仇人之女，如何能留。

“他真的死啦？”看似疑问，晴如的声音却带着说不出的肯定和轻松。话一说完，她就整个人虚脱的倒下在一地的血水中。

死了好啊。

哥哥，爹娘的仇，我终于报了。

只是哥哥，你到底去哪了啊？我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赵奔握住手里的刀，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俯身背起地上的陈家公子的尸身，又命人抱着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小丫头就带着人撤退。

索性只是个小丫头，是杀是留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若不是公子最后对她毫不设防，她恐怕早就死了。

“赵大哥，这小丫头杀了便是，还留她作甚。如果不是她，公子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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